殺個人真的需要拍倆小時嗎？作為吉姆賈木許的腦殘粉這部片子我都有些吃不消。這大概是最另類的一部殺手電影了。與其說電影的意義是殺死比爾莫瑞不如說是讓殺手先生領(lǐng)略人生的真諦。最后是想象力殺死了生活本身，生活的傲慢和狹隘、無趣和乏味。就像村上春樹在小說里寫過的人類最大的敵人是想象力枯竭。在電影晦澀不明的情節(jié)里代表著生活中一切美好事情的人物那些美女被除掉，性、電影、科學(xué)、藝術(shù)...這些生活中真正美好的東西。另一方面，這也是賈導(dǎo)在講自己電影的技巧，控制的極限也正在于電影所展現(xiàn)的緩慢，就像最后那空白的紙條和被白布罩起來的畫作，生活本無意義，這部電影大部分確實是在浪費時間，用浪費時間來告訴我們其中的玄妙，充滿想象力的杰作。電影的張力并不僅限于華麗的鏡頭和緊湊的情節(jié)，這樣出奇的緩慢就像太極一樣。殺手先生對著鏡頭打太極，導(dǎo)演和我們打太極，雇主和殺手打太極，生活和每個人打太極...而這借力打力的功夫令人回味無窮，妙！
加之杜可風(fēng)的攝影，嚯，賈導(dǎo)也過了回王家衛(wèi)的癮吧。

吉姆.賈木許的電影不適合喜歡酒吧嘈雜氣氛的人觀看，那會挑戰(zhàn)你的忍耐極限，他的電影太安靜，安靜得大多數(shù)人會覺得沉悶?？炊嗔怂^大片的觀眾們，對于電影的定義似乎僅限于“刺激度”，場面是否宏大，情節(jié)是否緊張，明星是否耀眼等等。我們在生活中習(xí)慣了快，也把這種經(jīng)驗帶到了觀影的體驗當(dāng)中。其實，就像書一樣，有小說，有散文，有詩歌，電影也可也有區(qū)別于類型片的分類。賈木許的電影，更像散文。
 
華人電影里也有那么一位：王家衛(wèi)。所以，當(dāng)賈木許拍《控制的極限》時，他也選擇了杜可風(fēng)。在一部故事和情節(jié)都不重要的電影里，畫面或者是影像起到了給整部電影確定基調(diào)和節(jié)奏主要作用。杜可風(fēng)證明了，他既可以把王家衛(wèi)的香港或者上海拍得搖曳迷離也可以把西班牙拍得如夢似幻。區(qū)別在于，本片的鏡頭和主人公一樣以靜止為主，再無以前令人眩暈的感覺。
 
討論這樣一部電影要表達(dá)的東西是費力不討好的事，我覺得最主要的是影片營造了一種氣氛，非常疏離，非常安靜非常緩慢。你也可以說，這是賈版的《重慶森林》。
 
兩部片子都是犯罪題材，但是有都沒有把重點放在案件本身上，都是通過對于殺手這個特殊職業(yè)的身份上讓觀眾從熟悉的生活中抽離出來，強(qiáng)調(diào)了我們與他人的距離，以及人與人相互了解的困難，另外也給整個旅程找了個借口。不同的是王家衛(wèi)的線索更多。
 
片中人物，我們看一下蒂爾達(dá).斯文頓的造型就會聯(lián)想起林青霞的金色假發(fā)還有那段著名的：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我變成一個很小心的人，每次我穿雨衣的時候，我都會戴太陽眼鏡，你永遠(yuǎn)都不會知道什么時候會下雨，什么時候出太陽。那個殺手對于兩杯Espresso的執(zhí)著可以對應(yīng)金城武對五月一號的鳳梨罐頭的執(zhí)著。賈木許的裸體女和王菲演得癡情女也可相互對照。區(qū)別是：賈木許的人物更安靜，殺手完全沒有獨白，讓你無法確定他腦子里想的是什么。但是，如果我們仔細(xì)看和他接頭的幾個人在他面前的自言自語，其實和他的獨自一人參觀博物館，聽音樂，看弗拉明戈都有聯(lián)系。也許，這是賈木許式的獨白，只不過每一次都從別人口中說出。也許，這一切都是一場夢。正如影片的結(jié)尾，他脫下標(biāo)簽似的筆挺的西裝，換上最隨意的運(yùn)動服，點明過去一段時間的生活都是非常不真實的。我們看到的一切，也許只是一個很人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發(fā)呆神游的幻想。
 
正如杜可風(fēng)抓住了香港的精髓一樣，他鏡頭里的西班牙可能在很長時間都會成為我們對那個國家的印象。在火車上我們看到了廣袤的鄉(xiāng)村，綿延的群山，不斷變換的林木，或晝或夜；在咖啡館，我們看到窄小的街道，空曠的廣場，驚飛的鳥群；在殺手住過的三個地方，有城市的警笛嘈雜，小鎮(zhèn)的稀疏人語，鄉(xiāng)間的一派靜謐。這倒是比王家衛(wèi)眼中逼仄的中環(huán)和尖沙咀更豐富。
 
把兩部片子放在一起看，有當(dāng)年看朱自清和俞平伯各自寫的《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之感，明明是一種景象，不同的人能生出完全不一樣的心情，這就是風(fēng)格吧。
 
對很多看不下去的人來講，拿出壓箱底的《重慶森林》溫習(xí)一下，或許會讓這部悶片有點意思。
 
Blonde: Are you interested in films, by any chance? I like really old films. You can really see what the world looked like, thirty, fifty, a hundred years ago. You know the clothes, the telephones, the trains, the way people smoked cigarettes, the little details of life. The best films are like dreams you're never sure you've really had. I have this image in my head of a room full of sand. And a bird flies towards me, and dips its wing into the sand. And I honestly have no idea whether this image came from a dream, or a film. Sometimes I like it in films when people just sit there, not saying anyth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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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uitar: La vida non vale na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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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lecules: Are you interested in science by any chance? I'm interested in molecules. The Sufis say each one of us is a planet spinning in ecstasy. But I say each one of us is a set of shifting molecules. Spinning in ecstasy. In the near future, worn out things will be made new again by reconfiguring their molecules. A pair of shoes. A tire. Molecular detection will also allow the determination of an object's physical history. This match box for example. Its collection of molecules could indicate everywhere it's ever been. They could do it with your clothes. Or even with your skin, for that matter. Wait three days until you see the bread. The guitar will find you. Among us, there are those who are not among us.
Lone Man: I'm among no 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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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erican: How the fuck did you get in here?
Lone Man: I used my imagin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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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erican: Is this your twisted idea of revenge for something?
Lone Man: No. Revenge is usel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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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xican: Sometimes for me, the reflection is far more present than the thing being refl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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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lecules: The Sufi say each one of us is a planet spinning in ecstasy. But I say each one of us is a set of shifting molecules, spinning in ecstasy.

晚上在家里看賈木許的《控制的極限》，電影很好，但不推薦，因為慢的連我都要看睡著了。片子里除了厚嘴唇的黑人男主角不認(rèn)識以外，其他的配角都是大明星。男主角是一個練太極的殺手，他在電影開始的時候接受了一個殺人的任務(wù)，然后就出發(fā)了，他一共去了三個城市，每到一個城市就配合著城市的顏色換上不同的西裝，在粉藍(lán)色的城市里穿藍(lán)灰色的西裝，在淡黃色的城市他就穿棕色的西裝，他穿他的西裝到處溜達(dá)，卻不知道要殺誰，不知道要怎么做，不知道要碰到誰，他在艷陽下走來走去，去美術(shù)館看畫展，在露天咖啡館喝咖啡，每次都要兩杯濃縮咖啡，然后一個神色慌里慌張，打扮夸張的接頭人就會出現(xiàn)，跟他說幾句心里話，再給他一盒火柴，火柴盒里裝著一個紙條，他看完紙條就把它吃掉，用咖啡沖服下去，就像沖服一片藥丸一樣，然后他再到下一個地方去，再做一遍同樣的事。

有人給他送來槍，有人給他送來姑娘，他把搶扔掉，姑娘也沒搞，他說他工作的時候不搞，姑娘很無奈，姑娘說no gun，no cellphone，no sex，it's boring。姑娘嘆了一口氣，她鮮脆欲滴的身體粉白得好像剛摘下來的水蜜桃，每夜赤裸著在他面前晃來晃去，伴著他入睡，但是他既不搞，也不睡，他整夜整夜的醒著，一個城市一個城市的醒著，看日出日落，從電影的開始倒最后，他一直醒著，從來不睡。

BILL MURRY在哪呢？我在演員表里看到他的名字寫的比誰的都大，可兩個小時過去了，這老家伙還沒出現(xiàn)，后來我意識到他一定是那個要被殺掉的人。當(dāng)殺手接受任務(wù)的時候，大佬就告訴他為什么要去殺那個人——因為他認(rèn)為自己比別人都重要的人，他必須死。這樣他才會知道生命的真相。他會知道，生命只是一抹塵土。BILL MURRY就是那個覺得自己比別人更重要的人，他將在電影的最后，化為一抹塵土，負(fù)責(zé)知道生命的真相。

我看到這句話的時候就樂了，那只是電影的開頭，我還不知道他要晃悠這么長時間，吃這么多紙條，喝這么多咖啡呢。所以每當(dāng)他吃完一個紙條，喝完一次咖啡，我就想，BILL MURRY快來了吧，可是BILL MURRY 還是沒有出現(xiàn)，殺手還是在城中游蕩，我發(fā)現(xiàn)他有點O型腿，但是他走路的姿態(tài)搖搖晃晃的很有趣，電影慢慢的進(jìn)行著，慢的我要睡著了，于是我抽了根煙還吃了一塊話梅糖，我已經(jīng)很久不抽煙也很久不吃話梅糖了，可是我被這電影搞得實在太無聊了我得找點事兒干，BILL MURRY，那個必須死的人還是沒有出現(xiàn)，于是我又無聊的想起了曾經(jīng)和一個男人的對話，男人給我講他泡妞的心得，他說你可以把那些女人想象成一棵棵樹，泡妞就好像砍樹。如果你不動，時間就靜止在某一刻，然后你就可以任意的砍樹了。后來我和男人一起吃過一次飯，我看著他修長的手指握著一把叉子和一把刀把一塊雞肉翻過來調(diào)過去，調(diào)過去翻過來，就莫名其妙的又想起了砍樹的事。我想樹一定很郁悶，樹說，你到底是要砍啊還是要砍啊還是要砍??？求求你砍了我吧，你再不砍我都要睡著了。

追求速度不是控制的極限，所謂控制的極限，就是慢。賈木許是這個意思嗎？也許吧。慢速的運(yùn)動最需要控制力，這個我到是知道的，是因為這個，賈木許才讓他的黑人殺手在電影里足足晃蕩了兩個小時，從一個城市晃到另一個城市，一個城市比一個城市荒涼，到最后，只剩下一片荒野，男人穿著銀灰色的西裝，看著山谷里的壁壘森嚴(yán)的別墅。手里只有一根從舊吉他上摘下的琴弦作為殺人武器?？墒撬趺催M(jìn)去呢？

BILL MURRY終于出現(xiàn)了，他發(fā)現(xiàn)他把自己和一個殺手鎖在了一起，第一句話問的也是和我的同一個問題，你是怎么進(jìn)來的？他生氣的問。男人說：靠想象。然后我就笑得不行了，心里想賈木許你是個神經(jīng)病啊，你能不能別鬧，你太不像話了不帶你這么玩的，你帶著我晃悠了這么大半天最后給我來了這么一句話，還是黑澤大爺厚道啊，椿三十郎那神奇的一招我以為他使不出來接過最后他真的老老實實的給我們演示了一下，你這也太賴了，簡直是逗你玩啊。

好吧，你們都好有境界，我佩服你們都是大師好啦，殺人的極限，泡妞的極限，都是控制的極限，導(dǎo)演迷戀的也是這一份控制的極限，而最后如何殺人，到了那結(jié)果的時候，反倒不重要了。而我這種沒啥控制力的人呢，就跟著沒事瞎看看熱鬧，我迷戀的是胡思亂想無極限，你們游蕩，你們靜止，你們控制，我就在這里胡思亂想無邊無沿，大佬說：宇宙沒有界限，現(xiàn)實是由主觀思維決定的，大佬的翻譯就直瞪眼兒：這句也要我翻譯？我都不知道是啥意思。我樂得歪歪的，就想到我也可以編出很多聽上去很玄的話，比如我聽過一句話，有人問登山愛好者，為什么要登山，得到的回答是：因為山在那里，我想這句話也可以改編成：

為什么要泡妞，因為妞在那里。

怎么樣，聽上去很唬人吧。一下子就上升到哲學(xué)境界了吧。我是沒啥控制力，可是我會瞎扯，要不怎么說，精神病人思維廣呢。最關(guān)鍵的是，你在看這么一個神經(jīng)病電影的時候，你幾乎無聊的啥都能胡嘞嘞出來。不過我還挺喜歡它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它到了無聊的極限，好像這無聊的生命的緣故。


最后，再次果斷的不向每個人推薦這個電影，除非你失眠的話。

“當(dāng)我來到無法渡過的河流，
我感到再也沒人能指導(dǎo)我如何前進(jìn)了——蘭波”
看賈木許的《控制的極限》。一部西班牙風(fēng)光片+偽犯罪+偽懸疑+偽情色片，你把它當(dāng)作任何一種類型片來看都會覺得索然無味。
我不想談讓人頭大的隱喻有多深刻，使命與劇情一樣毫無意義，只有那些閑扯才是生命的本質(zhì)，那些音樂、電影、科學(xué)、波西米亞、致幻劑……

    這是吉姆·賈木許對于創(chuàng)作本體論的一個自我表達(dá)。是他的一個夢。因為他在影片中說，一部好的電影跟夢是分不開的。這會讓人想起夢的解析家費里尼說的，“夢的象征意味是跟電影密不可分的?！碑?dāng)習(xí)慣了黑白攝影的賈木許去到西班牙，決定往他的賽璐珞上潑灑絢麗的色彩時，他必然是小心翼翼的，在讓顏色豐富他的夢境的同時，又讓它變得異常簡單。作為賈木許的一個關(guān)鍵作品，《控制的極限》實際上保持著一種活躍的簡單性，主題上的闡述也盡力向電影這一門藝術(shù)的本質(zhì)靠攏，因此它是純粹的，像詩歌，像音樂。賈木許不是講得太多，從而讓觀眾變得不耐煩，而是說得過于易懂，使得他的讀者驚異，甚至質(zhì)疑，這會不會是那個拍攝了《離魂異客》的作者最不應(yīng)該拿出手的作品。它的經(jīng)典有賴于從一個全景式的視角審視他的電影：缺少了它，他的電影不會因此模糊，但有它的存在，托起賈木許電影的那一套自足的美學(xué)會像巖石一樣更加堅實。